文化家族故事多
《韩家往事》是一本家族故事,记述了天津“八大家”之首的“天成号”韩家所经历的百年风云,出版后广受好评,获选南方周末年度十大好书、中国出版集团年度推荐好书、中国好书月榜、百道好书榜杰出原创影响力好书等。
《西南联大行思录》的作者张曼菱老师写道:“以家属二代的身份追述前辈往事,又下了史家功夫,所以这本书非常有价值,难得!”
张冠生先生则深情地评价说:“放弃宏大叙事,换来人间历史的真实、开阔。字里行间,满是钱穆先生珍视的温情与敬意。”
确实,在这本书中,作者借着往事与故人刻画了一代知识分子的历史群像,他们的人生经历和精神世界不仅容纳了厚重的历史容量,也折射出了丰富的时代底色。
这个家族早年营商,清朝咸丰年间就是天津的“海运王”。八国联军侵华,家族财产被一抢而空,这个家族也便停止做生意,后来又从天津到北京,成了一个以文化人为主的家族。
这本书的作者徐泓,是北京大学新闻传播学院的教授,她的母亲姓韩,是北师大的音乐系教授,她写的是母亲家族的故事,从母亲的曾祖父写起,重点写母亲的父亲(外祖父)和他的姐妹们,也就是她母亲的姑姑们,以及他们的下一代。
因为正处在辛亥革命之后中国传统社会开始向现代社会转型的时代,所以作者的外祖父和五个姐妹,成了中国第一代接受西式现代教育的知识分子。特别是韩家这五个姐妹,自己有了文化,也便要和文化人组成家庭。五人中有四位嫁给了海归知识分子,其中包括时任清华大学校长的梅贻琦和时任西北大学校长的傅桐,五个女婿中唯一一位不是海归的那位,还是着名爱国将领卫立煌。作者说,民国时她母亲的几个姑姑聚会,姑父们是可以站在院子里用英语聊天的。这样西化而且名人众多的家族,在当时的北京可以成为一景。
那时婚姻讲求门当户对。大家族往往与大家族联姻,知识分子家庭往往与知识分子家庭谈婚论嫁。这样,韩家几代人通过子女婚嫁,衍生出一个以知识分子为中心的庞大家族,各种社会关系和人脉极广,于是作者写家族史便带出了许多精彩故事。过去,我们所读到的家族史,同类的似乎并不多见,记忆中只有写张元和、张允和、张兆和、张充和四姐妹的《张家旧事》与之相似。但这本书的内容显然丰富多了,它整整记述了韩家三代人的故事,时间跨度在百年以上,涉及二十世纪知名的知识分子、学者专家上百人。
家族是中国社会的基本支柱。家族是形形色色的,在传统社会中,有经商的、从政的、传承手艺的、耕读传家的等等,唯独没有中西文化融合的。但是中国自辛亥革命和五四运动后,社会经历了强烈的思想震荡和中西文化撞击,必然引起家族关系及其生活方式发生变化。本书中的韩家是一个典型,这个家族从二十世纪初已经接受新思想,新知识,女人不再缠足,可以进新式学堂,不但学国文,而且学数学、英语、日语。女性长大后甚至可以出国留学,自由恋爱。因而这个家族的故事,对于读者认识中国社会发展和中国近现代史有特殊意义。作者以不脱离具体细节的“个体化叙事”,揭示了大历史中许多被人忽视的现象和场景。这对于我们常见的“宏大叙事”的史书,是一个难得的重要补充。何况,知识分子群体,在二十世纪中国又是一个饱经磨难的群体。时代的历史风云,在这个群体身上烙上了特别深刻的沧桑印记。作者以韩家为中心给一批知识分子的悲欢人生留下真实历史记录,可圈可点,史料价值颇高。
作者徐泓是记者出身,她擅长叙述,用事实说话。韩家的亲戚和社会关系像一张巨大的网,牵涉的足有上百人。让人想起曹雪芹写《红楼梦》四大家族,人物须按照谱系来写。但徐泓面对纷繁的史料,下笔从容有致,结构有分有合,叙述娓娓道来,不急不徐,详略得当,把这张大网上的每一个结点都描述得清清楚楚,这不能不说是一种难得的驾驭能力。
为了写这本书,作者着实是下了功夫的。完成这本书是她一直以来的心愿。从动笔到定稿用了两年,但史料的准备却是从十几年前甚至几十年前早已开始。家族史看似容易写,但要写得真实准确,却最是不易。因为在大多情况下,没有现成的文字史料可作为依据,只能借助口述。作者便是花费大量时间,采访了多位前辈,从自己的父母,外祖父母、从七舅八姨、表兄表妹那里获得了大量第一手的鲜活故事,从而撑起了这本书的基本格局。当然,书中有些人物,原本是读者耳熟能详的,如梅贻琦校长,如卫立煌将军,人们会从其他着作中了解到他们的某些经历。但是《韩家往事》所写,是一个家族史中的梅贻琦和卫立煌,视角不同,关注点也不同,于是故事也便有很多不同,关于他们,读者将会看到更为丰富的故事和细节。
这本书另一特点是插入了大量珍贵照片。在上个世纪前半页,一个家族可以拥有这么多高质量人物合影照片,本身就令人惊叹。也许,这些照片就是促使作者写出这本书的动因之一。照片背后的故事,不但极大地勾起了作者兴趣,而且也将成为这本书引起读者关注的理由之一。为了做好这本图文并佳的书,出版社特地邀请了着名书装设计师蔡立国主持设计。蔡先生不仅将版面做得雅致大方,而且将每一幅照片都都调整到最清晰、最富有层次和质感的状态。于是这本书拿在手里,给人特别亲切可读的感觉。相信读者看到它,第一时间就会喜欢。
李昕,1978年考入武汉大学中文系,1982年起在人民文学出版社工作14年,曾担任社长助理兼编辑室主任。后曾担任三联书店(香港)有限公司总编辑、生活·读书·新知三联书店总编辑。2014年退休后在商务印书馆担任特约编审和特约出版策划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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